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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一)

利樂包的吸管是半透明的,可以清楚看見管子裡有好幾隻螞蟻在行軍。
蒼蠅振動翅膀的聲音是配樂,尋找飲料的蚊子對此沒有表示任何意見。
蚊子飛累了,便停在乍看是屍體的女子臉上。
她還活著,並不是一塊沒有呼吸的屍體,只是她暫且不想當個正常人。
在她還是正常人的時候,擁有一個正常人的名字,叫潔西卡。

潔西卡倒臥在杯盤狼藉的客廳中,已經有二十九天了。

這幾天,她就地便溺,餓了就撿起身旁的披薩來吃,渴了就拎起整瓶威士忌來喝。
這樣的生活很頹廢,但對潔西卡而言,很適合現在的她,畢竟頹廢也是一種生活方式。
原來當個徹頭徹尾的廢物也不過如此嘛,潔西卡心想。
披薩盒裡的夏威夷披薩已經爬滿了蛆,牠們細細短短的身體不停止蠕動,深怕你不知道牠們有多噁心。
潔西卡不管那麼多,統統把牠們隨同披薩塞進嘴裡,嚼呀嚼的,能有多多汁就有多多汁。
窸窣窸窣,披薩盒旁爬著一隻肥碩的蟑螂,牠張開翅膀,作勢要飛起來一樣。
「你又來了。」潔西卡輕輕地把手掌攤開,任蟑螂爬了上去。
潔西卡將手掌上的蟑螂拿近一看,大眼瞪小眼,蟑螂也沒有想要潛逃的意思。
兩個生命就這麼對峙著,直到尖銳的門鈴聲響起。
潔西卡慵懶地起身,骨頭發出清脆的喀喀聲響,蟑螂則躲進她的髮梢,一同期待著這位不速之客是何許人也。
她邁著像極殭屍的腳步,全身散發出逼近廚餘的惡臭,口齒則留有好幾天沒刷牙的酸臭,如果多聞一口,毒發身亡這四個字可不是開玩笑的。
旋動門把,潔西卡的眼簾隨即映出一張熟悉的臉龐。
是爹地。
「爹地,爹地!」潔西卡匆匆忙忙開門。
可當她把門打開的時候,才發現外頭一個人影也沒有。
「我又喝醉了。」潔西卡拍了自己的額頭:「天殺的,我怎麼喝得這麼茫?」
她低頭看著自己沾滿屎尿的連身碎花洋裝,摸著一頭亂髮:「夠了,我不能這樣下去。」

潔西卡關上大門,把門鏈鎖上。
她脫下一身骯髒的碎花洋裝和內衣褲,直往浴室奔去。
嘩啦!熱水器燒開的熱水淋在潔西卡赤裸的身子上,讓她有了重新活過來的感受。
被淋濕的髮尾滴著水,潔西卡擠了一坨蘭花香味的沐浴乳在手掌心,然後將它塗在C罩杯大的胸部上。
「爹地今晚要回來,他看到我這樣一定會很生氣。」
原本躲在潔西卡頭髮的蟑螂,趁潔西卡不注意時張開翅膀飛到了天花板上,牠的夾卵器還夾著一顆很大的卵。
潔西卡花了點時間洗了個香,還特地畫上眼線、搽上了亮麗的唇蜜,將凌亂的客廳打掃完畢,很快地整個客廳便一塵不染,跟先前狼藉的場景相比,很難想像是相同的環境。
「要穿什麼衣服好呢?」潔西卡拿著兩件衣服對著全身鏡中的自己,卻怎麼看也不滿意。
爹地好像不怎麼喜歡我穿衣服?潔西卡想起爹地比較喜歡的,好像是她玲瓏有致的身軀。

「那我就不穿了。」潔西卡把衣服全丟在地板上,對著鏡中光溜溜的裸體微笑。


(二)

自從上了初中,亭亭玉立的潔西卡就跟她父親真槍實彈地做了愛。

第一次的時候她很緊張,但是她父親很有耐心地安撫潔西卡的不安,摸摸她的頭髮:「潔西卡好棒,不會痛的。」
潔西卡的臉很紅,下面也很羞怯,當父親的那話兒準備進來的時候,那裡還是緊緊地不敢放下最後的防線。
「潔西卡,我有戴套子。」父親甩著手中的杜蕾斯保險套包裝。
「爹地,那媽媽怎麼辦?」潔西卡覺得有點對不起母親。
「妳不說,我不說,誰會知道呢?」父親扶著自己的那話兒,準備第二次突進。
父親第二次的突進,順利地頂進去潔西卡的陰戶。
父女倆大膽地在主臥房中纏綿,趁家裡只有他們兩人的時候。
每一次的下體突刺,潔西卡都很賣力地呻吟著,叫得越大聲,父親就越興奮。
她用父親賦予的生命在愛他。
潔西卡很喜歡她的父親,只要是她能給父親的,她都願意給。
所以當她未成年時就和父親一同觀賞成人片,就只為了學一些技巧和姿勢取悅自己的父親。
父親越舒服,她就越快樂。
她喜歡被父親誇獎,這樣會讓她覺得自己有存在的價值。
或許在旁人的眼裡,潔西卡是個不折不扣的笨女孩。

但是將父親看成一生摯愛的她,哪會管你這麼多?

隨著做愛次數增加,潔西卡從父親身上得到了更多的愛,變得更喜歡父親。
有人說過,男人和女人做了愛,男人身上的「愛」便會一點一滴轉移到女人身上,在這之後男人就會變得越來越不愛女人,反之,女人則會越來越愛這個男人。
不知道真的假的,但這理論讓潔西卡有些害怕。
她怕,父親和自己做愛只是為了宣洩積壓已久的慾望,只是為了找洞插而已。
於是她越來越像個蕩婦,呻吟聲越來越讓人心癢。
有時候答應父親不戴套子就上,有時候還會遷就他射在裡面。
潔西卡都可以,她都可以,只要父親覺得開心的話。
只要父親永永遠遠只愛她一個的話,那就都可以。

如此歡愉的日子,只維持到潔西卡十八歲那年。
那年的父親節,下了一場好大的雨。

把所有人的心,都給淋濕了。

「媽咪,爹地回家了嗎?」潔西卡推開了門,將手上的雨傘收了起來。
潔西卡的母親沒有回答,面色鐵青地坐在沙發上。
客廳的燈沒有打開,米色的窗簾也沒有被拉開讓陽光透射進來,好讓屋子有些像樣的能見度。
「媽咪,怎麼不把燈打開呢?」潔西卡反手把燈打開,看著眼前的鹵素燈亮了起來。
燈一亮,潔西卡卻慌了。
紅色的大理石瓷磚上,躺著一具四分五裂的男人屍體。
這屍體剛死不久,因為他脖子上汩汩而流的血液這麼告訴潔西卡的。
「爹地!」她一眼就認出了男人的身分。
潔西卡跪倒在男人的屍體旁,哭哭啼啼的,想要哭聲將死者給叫醒。
「這是什麼東西?」潔西卡的母親將一盒藥丸丟在潔西卡的臉上。
那是事後丸,潔西卡瞞著父親偷偷買的。
「媽咪......是妳殺了爹地嗎?」潔西卡擦掉眼角的眼淚:「妳怎麼會殺了爹地......」
「我怎麼會殺了自己的丈夫?」潔西卡母親亂聲嚷嚷:「我怎麼會殺了我的愛人?」
潔西卡母親將一把切水梨用的水果刀丟在地板上,亮晃晃的刀身上沾滿了男人的鮮血。
「妳再裝傻啊!」潔西卡的母親抓了狂似撲上去,緊抓著潔西卡的脖子。
潔西卡嚇了一跳,拚命想要從母親的手掌中掙脫,可母親勒得很緊,用的是想要置她於死地的力氣。
難道媽咪已經知道了,爹地和我做過的事嗎?潔西卡一邊試圖掙脫,一邊和自己對話。

不消半分鐘的時間,潔西卡便漲紅了臉,上氣不接下氣。
潔西卡的母親見狀,鬆開了手:「我是妳的母親耶,妳有把我當作是母親看待嗎?」
潔西卡神色痛苦地看著母親,眼花撩亂,好像有一個兩個三個母親在對她訓話。
根本聽不懂母親說了些什麼,只能依稀看見她往主臥房的方向跑去,然後就沒有再出來了。
等到潔西卡的精神狀況恢復穩定,一跛一跛地走向主臥房的時候才發現......

母親已經上吊自殺了。


(三)

裸體的潔西卡躺在冰冷的地板上發呆。
「還有三分鐘,爹地就要回來了呢!」
自從目睹母親上吊自殺的慘狀之後,她整個人就變得神經兮兮的,不,應該說自從她和父親做愛之後,整個人變得有點精神分裂。
怎麼說精神分裂呢?
有時候潔西卡會想不起來自己上一秒鐘做了什麼事情,會自己一人對著空蕩蕩的黑暗說話,很詭異,可她自己完全不知情。
也許遭逢雙親死亡的劇變,整個人會崩潰也不奇怪。

但是潔西卡認為她的父母親還活著。

潔西卡沒有將母親取下,任由她被那一條繩子吊掛在天花板上,每天晚上還會幫母親替換美麗的洋裝。
她母親跟她一樣喜歡穿洋裝,因為她們所愛的男人都喜歡看她們穿洋裝。
但是據潔西卡說「爹地會回來」的這天,潔西卡並沒有進去替母親換衣服。
她反而把主臥房的門關上,鎖了起來:「爹地是我一個人的。」

過了許久,潔西卡喜歡的父親根本沒有要回來的跡象。
當然,他是要怎麼回來呢?
潔西卡將臉側向一旁,發現一行螞蟻正在搬著東西,井然有序地朝著牠們的本營前進。
閒得發慌的她起身觀察螞蟻的來向,發現是從主臥房那裡來的。
仔細一看,每隻螞蟻都搬著一小塊像是肉屑的東西,仔細一聞,可以聞得到很臭很臭的味道。
這味道,潔西卡每天都在聞,她也知道那味道的來歷。
「爹地?」潔西卡小步地走向主臥房,敲了敲門:「爹地你和媽媽在裡面嗎?」
「潔西卡,快進來一起吃飯喔!」門後傳來父親的聲音。
潔西卡一聽,大喜之下迅速將鎖打開,推開了門......

主臥房內除了應有的家具之外,原本該吊在天花板的媽媽卻不見了。

「媽咪?」潔西卡有些害怕,東張西望:「爹地?」
沒有任何回應。
只有一行螞蟻持續搬著肉屑,往客廳的方向行進。
潔西卡不由自主地跟著這群螞蟻走到了客廳,這螞蟻隊伍很長,有點像是要打仗般的壯觀。
放眼望去,客廳的白色牆壁上,有兩團烏黑的成人人影。
「爹地,媽咪是你們嗎?」潔西卡慢慢靠近:「對不起,潔西卡錯了,都是我的錯。」
那兩團烏黑的人影並不是真的影子,而是一團螞蟻聚集在一地所形成的圖案。
只是這兩個圖案看起來剛好像是「人」而已。
「爹地你還在生氣嗎?」潔西卡看著詭異的螞蟻,牠們在牆壁上一動也不動。

此時,潔西卡瞥見一根像是手指頭的東西被一大群螞蟻合力抬了過來。
看了下,還真的是手指頭。
由於手指頭太大搬不進去的關係,螞蟻們個個在洞口外徘徊,不得其門而入。

而潔西卡似乎想起了什麼。

爹地。
做愛。
墮胎。
事後丸。
爹地。
水果刀。
爹地。
一個人跑去淋雨。
媽咪。
水果刀。
媽咪。

潔西卡吼了一聲,用手將牆壁上的螞蟻全部撥開,受到驚嚇的螞蟻亂爬上潔西卡的手臂,使勁地咬她一口。
一隻螞蟻一口,好幾隻螞蟻就有好幾口。
潔西卡不理會身體上的搔癢,趕緊從櫃子裡翻出爹地修車用的工具箱,拿了一支鐵鎚出來。
然後往白色牆壁就是一敲,再一敲......
牆壁碎裂,石灰碎屑掉了滿地,潔西卡鬆開了手中的鐵鎚。
鐵鎚掉落在地板上,發出沉重的聲響。

牆壁裡面,潔西卡母親和父親的身體就陷在裡頭。
原本慘遭分屍的父親,也莫名其妙地「拼湊」成一具完整的肉體。

而且,他們都還有呼吸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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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柿子蔡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4) 人氣()